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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寂靜的時刻
 
 
自從離開威尼斯,度假的感覺便漸漸地消失。在威尼斯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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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寂靜的時刻
 
 
自從離開威尼斯,度假的感覺便漸漸地消失。在威尼斯住的地方,是一種連鎖型的旅店,什麼房型都有,家庭、四人、雙人或混宿。開在島外的火車站旁邊,特別新,住在那裡,每天搭火車到威尼斯本島,要經過一段好長的水路。那是海,像是神隱少女裡那段無臉男等待千尋一起走的那段水路。鐵路的周圍還有許多海藻,暗紫色的觸手,像是章魚一般。每天每天,那裡陽光明媚的,我經過那段水路,下了車後,一直走到威尼斯最遠處的那座公園去看夕陽。有一次乾脆躺在那裡,我帶了橘子和優格,吃完後,整個人便躺在長椅上,看松針,藍的無底的天空,還有海,還有海上慢慢流出的血。不知道什麼時候,我竟也開始像歐洲人一樣的只想在外頭曬太陽了。也許那是抵達的開始。
 
一直有人慢跑的海邊、釘在樹幹上的書箱、坐無缺席的長椅、停著遊艇與船隻的小橋。閉上眼睛,哪裡是終點也都顯得不再重要。好一段時間就只是那樣仰頭待著。我發現我看松針看得特別仔細,簡直像是回到了小時候,那個對著世界仍保持好奇與單純的,那種眼光,令我格外的珍惜。
 
有抵達早晚也會有新的啟程,至少現在對我來說是這樣的,總有下一個點要走。在威尼斯放空好一陣子後,我到了倫敦,在那裡看了歌劇魅影。原本以為再怎麼樣的歌劇我也喜歡不上,沒想到第一幕剛結束,吊燈被拉上舞台想起的那首歌,整個整個,都完完全全地打動我了。有人在第一幕就因為被震撼到而哭嗎?也只有我了吧。現在腦中還時不時迴盪著歌劇魅影的主題曲,附近沒人的時候,還會自己偷偷哼了起來。

那天,除了看歌劇外,還感了冒。前一天才看見Are you ready to fight the flu and cold? 的標語,隔天就感冒,後來還發了燒。什麼倫敦鐵橋完全沒看到。那天其實也走不動了,腳的扭傷一再以不一樣的位置復發。(現在好很多)看完歌劇的隔天,完全沒辦法起床,一直昏睡著,還引來hostel 的阿姨關切,煮了薑汁還有好吃的燉肉給我,讓我很感動。那幾天完全沒有聲音,氣音說話都很困難。今天才終於接近了感冒的尾聲。中間還拖著病懨懨的身體去旅行,去了葡萄牙的里斯本,現在在西班牙的巴塞隆納了。巴賽隆納的街景特別像台灣,包括公寓的型態,路面的磁磚,還有商店的模樣,相像的程度之高使我特別地想家。也可能因為如此,今天早上搭公車的時候,還差點在公車上睡著了。很放鬆的關係吧。
 
無論追尋什麼又為了什麼而停下來,最後每每都回到自己的那個小箱子一樣的床位。旁邊堆滿了雜物,底下有個置物箱,我所有的家當都在那裡了,包括一路上胡亂蒐集的各種票根。那是我走過的一些證明。小箱子一路上以多少種奇怪的姿態出現,容納我,再把我吐出來。而當我回到箱子裡,簾子拉起來、燈打開,世界又在外面。隔絕是如此輕易。那像是放逐的暫時終結。我在小箱子裡,面對著我自己,我一個人。不戴耳機的時候沒有人可以說話,沒有什麼可以再和世界交換的,那樣的無謂,也是一種抵達嗎?
 
我好想繼續數一些藍色的松針,就像我一個人常常做的那樣,沒有人愛也沒有關係,一直埋頭苦幹地去做一些奇怪的事情。不過,此時此刻,在這個小箱子裡,我多麼希望這個箱子可以長大,裝得下我愛的人,還有我們的明天,我們的好多明天。
 
 
Photo_Lisbon_Portugal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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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bout author
/鄭琬融    曾獲林榮三文學獎、楊牧詩獎等。2016年12月,獨立出版詩冊《一些流浪的魚》。《我與我的幽靈共處一室》詩集籌備中。   歡迎各類型合作模式,請洽EAMIL信箱:[email protected]。  
在這裡復發、殆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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